前两年,去那里看一种年代跟昆曲一样古老的地方戏——五大宫调,据说是盐商爱听的。“全国仅两户人家会唱,连云港有一家,就在西城区,免费”。“院门口树很大,客厅很小,一半的人站到了屋外。十多个老人唱,歌词有‘青山隐隐,绿水长流’。乐器很奇怪,喝酒的小杯子小盘子,撞在一起发出声音。”这种戏唱闺怨,唱思乡,也劝人不要想太多,跟当地流行的粗俗一些的淮海戏完全不一样,“跟连云港这地方也不搭调”。
但凡有他认为比较猥亵的镜头,就拿黑粗笔涂上,觉得这个孩子不该看,“我们每次看到那儿都要骂人”
比起戏曲,更喜欢的是老城区的小手工艺,“路边修伞修鞋,做纸钱元宝啊,还有小卖部,保持到现在,挺像八九十年代的感觉”。
读书时期,最重要的坐标则是音像店和租书店。最常去的一家音像店叫“雅歌”,现在还在。书店则有一家“金童”,老板是当地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出租的书里有希腊神话,甚至还有索尔·贝娄,《洪堡的礼物》;漫画里面, 但凡有他认为比较猥亵的镜头,就拿黑粗笔涂上,觉得这个孩子不该看,“我们每次看到那儿都要骂人”。其实想想看他一本一本要看完,工作量也挺大的。
在书店里“勾搭上很多男朋友”,“后来觉得挺靠谱的,因为起码志趣相投,有共同语言。如果是迪厅认识的,就很难讲话了”。
还有一处值得记叙的地方是露天泳池。“小彩旗飘飞,满池的小孩,救生员猛力吹哨,虽然不许跳水,但是噗通噗通一个个小孩跳下去。”
人所经历的东西总是跟之后的遭遇有着微妙的关系:连云港夏天不热,八月最热时开15天空调,后来去“火炉”南京上大学,对气候的极度不适应也成了退学的导火索之一。冬天的连云港很冷,上学前要扎上妈妈做的塑料鞋套,否则雪会把脚浸湿,北京也是这样,所以读研究生时不觉得难熬。
[读书江苏南京]
是吴、东晋、宋、齐、梁、陈等“六朝古都”。1912年1月-3月,曾为中华民国首都。明及清中叶前的中国官方标准语一直是南京官话。南京还与武汉、重庆并称为中国“三大火炉”。
“江南的人弯弯绕的东西太多,比如大学同学借个衣架,不直说,反而让你欠她人情,‘我帮你把衣服收了啊’”
以艺术类状元的身份考上了南京艺术学院,又退学去北京做旁听生,因为“对这个城市完全看不顺眼”。先是热,“晚上根本睡不着,睡的草席掀开,有湿印儿”;环境也糟糕,南艺后面是个砂石场,满地都是沙土和泥,还有一个菜市场,门口杀鸡杀鸭,臭气熏天。宿舍则是把一个倒闭的厂子盘下来盖的公寓,房间之间就隔一层三合板,每天晚上都有人敲墙,“睡了啊,小声点”。城市也是慢吞吞的,“没希望”。
让“做什么事情都习惯没借口”的连云港人尤其不适应的是,江南的人(连云港在江苏以北,以前属山东省,据说人的长相都“很山东”)弯弯绕的东西太多,比如大学同学借个衣架,不直说,反而让你欠她人情,“我帮你把衣服收了啊”。
南京惟一好在春天有玉兰花,秋天有桂花,九月十月则满街栗子香。跟男生出去玩,叫女同学打来电话,“张姗姗带点栗子回来啊”,说得很大声,旁边男生不好意思不买。
18、19、20岁,都在南京度过,再回去已经是2004年春天。北京正在刮沙尘暴,忽然回到南京,细雨天气,整个城市清新碧绿。火车站后面没有墙壁遮挡,面对一大片玄武湖,“多么天才的想法”。学校后面是很有层次的绿杨垂柳,很多画廊酒吧。这才承认,南京是个非常好的城市。
“北京文人有点急赤白脸的流氓气质,南京则多点斯文,有种民国的闲适”
南京的街道里,最爱北京西路,全是当时的民国高官的小房子,两边梧桐树,“气氛很家常”,现在则都住着普通人。广州路上有一家先锋书店,全国最大民营书店,现在情况不太好了,里面有椅子,有人弹钢琴,没有不能拆封看的书。
跟“不喜欢却还是腻歪着”的天蝎座男孩,逛书店,也去学校前门的一家“之乎者也”茶楼,全是徽州木雕,安静,生意不太好,女老板是个书法家,据说张艺谋的幸福时光那几个字是她写的,每到下午,就在茶馆里面教很小的孩子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