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着重描写的是布兰温家族的第三代厄秀拉的成长与追求,她的出现象征着现代人的诞生。她生活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危机不断深化的时代,目睹了老一辈妇女无法挣脱传统束缚的悲剧,于是她力图走出狭隘的生存天地,寻找“新生”。她受过高等教育,勇于精神探索,对现实的宗教、道德和民主制度都怀有不满,具有叛逆精神。她在精神追求上的目标以及收获比前两代要多得多,但这都是在屡遭挫折中实现的。16岁时,她与年轻的斯克班斯基一见钟情,由于他要到南非服役,两人很快分手了。他的走给厄秀拉带来难以忍耐的渴求。在这种情况下,她与女教师莫格产生了异样的爱恋,但根本无法满足她的欲求。为了不使自己陷入到母亲安娜那种满足于做9个孩子的母亲的平庸生存处境中去,她到一所小学当了两年教师。但是那里也没找到自己梦想的世界,而是在“心灵上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告别了这个工作的、男人占统治地位的传统世界。在大学里,她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学习生活。希望之梦的不断破灭,使“她感到一种无望的痛苦。世界的巨大力量在流动。一个人像灰尘一样被推向前,无能为力。”在大学将毕业时,斯克里班斯基又回到了她的现实生活中。她发现自己仍然爱他,可是她又“模糊地意识到他们是两个在休战中走到一起来的敌人”。她对他身上的那种自然力量充满了渴望与爱恋,他们彼此得到欲望的满足,但她又十分厌恶斯克里班斯基的平庸和随波逐流,不能容忍他甘愿为所谓“民主”、“国家利益”而献身的俗见。在她看来,他是一个没有独立自我的人。因此,他们的精神不处在同一水准上,他们的结合无法在精神与肉体上获得和谐与统一。这正是他们之间的抗争与冲突产生的根本原因。经过海边相爱这场血与肉的拼搏,他们更深地了解了彼此无法达到精神上和谐的事实。于是,他们在一种难以表述的隐秘欲望的冲击下分道扬镳了。厄秀拉内心产生了极度的失望,她陷入了人格分裂的痛苦之中。厄秀拉对两性关系的追求,大大不同于前两代。她也曾一度沉溺于肉欲的满足,但对婚姻却不苟合,因为,她追求一种非常规意义上的性爱,也即灵与肉、生命与自然精神相融合的性爱;她追求一种既能保持自我独立,又能彼此和谐的婚姻。
所以,我们认为《虹》中第三代女性厄秀拉是个具有叛逆精神的新女性:她蔑视宗教和资本主义的民主制度,厌恶机械文明,要求男女平等。当她还是孩子时,厄秀拉就有自己的独立意愿并敢于同自己的父亲抗争。随着她慢慢长大,她反对母亲实用主义式的麻木,讨厌那种生儿育女的日子,反感于家庭那种乱糟糟的生活,一直都想出逃,去过“上帝之子”与“人的女儿”们那样平静的生活。但是当她逃出了家庭的束缚,走入社会后却发现更大的牢笼在等着她,最后她明白只有将自己作为社会的一部分再去寻找自我时才会获得更多的自由。厄秀拉对于女性职责的痛恨不仅仅来自于她母亲的生活方式,也来自于自己家中令人窒息的家庭氛围。在她的家庭中,个人身份是模糊没有价值的。令人感到讽刺的是,正是一个男性的到来才使厄秀拉萌生了探寻自己个人身份,逃离令人窒息家庭生活的想法。同军人安东热恋、同居,主要是追求和谐的两性关系,实现精神与肉体的完美统一。但过了不久,她发现安东也是一位内心死如僵虫,灵魂衰朽不堪的“机器人”,于是两人终因思想、志向、情趣、爱好的不同而分手。此时,厄秀拉如同幻化成了月光女身戴安娜,是如此的冰冷坚硬,就如同月亮一般闪耀光辉。安东尼试着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厄秀拉,却发现两人的分开是不可避免的。她反对灵与肉的分离,反对将爱情本身视为目的。她的恋爱失败,是因为她不想再重蹈父母亲灵肉分离的婚姻的覆辙,她是一家三代中唯一一位对机械文明进行了思考、作出独立判断、不断探索追求的新女性。如果说前两代人也有过这种追求但都因半途而废而一无所获的话,厄秀拉则不屈不挠、执著探寻。最终有了深刻的领悟。小说的结尾,厄秀拉经过精神与肉体的洗礼后,看到了“一弯淡淡的彩虹”;她在这道彩虹中看到了新生,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理想之所在。这是她的祖辈们苦苦追求却未曾得到的。
当然,这种理想是“劳伦斯式”的,不无虚幻的成分。五彩缤纷的彩虹架起了从现实通往理想境界和未来世界的桥梁,然而,那毕竟只是一种象征,只是作者在批判和否定后产生的主观愿望而已。正如他的其他作品一样,劳伦斯在《虹》中对人与文明问题的探索与思考,是独特而深刻的,对现代社会的批判是有力的,但所提出的理想是浪漫而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