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巴黎梦游者剧场最后只剩下三个观众的时候,习惯了抓住完整情节理顺故事、透过人物言行理解形象、联系社会生活考察意义的传统观众,把荒诞的一幕留给了尤奈斯库的《秃头歌女》。把谴责、唾骂、打击投向一个独立特行的小伙子,把孤独、凄凉与冷漠留给了一个刚刚踏上戏剧创造道路的年轻人。尤奈斯库恐怕也没预料到他用“荒诞”来定义的这个世界真的会如此顽固不化,尽管他也并奢望所有的人会一夜之间接受他虚无形式的反叛。多年以后,当尤奈斯库说到“我的第一部戏剧《秃头歌女》,从某种程度上讲就带有挑衅性。它叫‘反戏剧’,其实是为了震动世界,搅动人心:用感情来推毁语言,肢解动词,人们始终不明白这一点。人们不明白,这个世界从根本上讲就是荒诞。”不知是不是有一些伤感?亦或为自己的曲高和寡而依然孤傲不群??或许,当《费加罗报》电影评论范文及影片分析员义正词严理直气壮地如此评论尤奈斯库:“今后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个作家和这些戏剧了。”多年以后他再面对《秃头歌女》连续上演的狂热情景时,(连续上演万余场,成为了法国文学史上演出最多的戏剧之一。)是否为自己当年的轻率与武断而自惭形愧呢??《秃头歌女》就是以这样一种令作者、令观众、令评论家、令整个世界无所适从的荒诞不羁淡然地走向戏剧舞台的。
《秃头歌女》前后所遭受的冷嘲热讽和所受到的崇高礼遇,不正是一出由这个社会参与演出的对待先锋艺术的荒诞戏剧么??
文学批评成为了一种极具反讽意味的戏剧话语。文学史所宣称的权威性与稳固性,在一场对戏剧的截然相反的确认和评价中被解构了。荒诞派的戏剧已经不再信任任何真理性的东西了。就象人们不信任荒诞派戏剧一样。对价值的鼓吹成为了荒诞社会自我的解嘲和反讽,意义的存在只不过是人类自欺欺人的一个幻觉和虚妄的面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没有追求和探索的偶然事件。人类的处境比加谬所想象的还要悲观和虚无。西绪弗斯那重复的动作演化为人生的存在终极。不去反抗和抱怨命运的上帝早已安排好一切,人的唯一任务就是不断重复那些没有逻辑、没有连贯性、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的言行。人类原以为存在的理性或概念、人类用来交流的语言和符号、人类自身据以骄傲的文明历史都成为了没有确定性和整体性的碎片,成为了互不相干的孤立单元。因此人类的交往既不可能也没必要。人的存在历史就是见证孤立的生命碎片在无序的时间瞬间飘落。世界就是荒诞和虚无。就象当年尤奈斯库给荒诞下的定义:“荒诞是指缺乏意义,……和宗教的、形而上学的、先验论的根源隔绝之后,人就不知所措,他的一切行为就变得没有意义,荒诞而无用。”
荒诞戏剧表现的就是这样一个荒诞而虚无的世界。从某中意义上讲,以存在哲学为创作理论指导的荒诞派戏剧比存在主义文学更具有存在主义哲学的意味。